贴张年画过大年

今日浦江 2025年01月15日 孔繁强

  ◎孔繁强

  小时候,一进入腊月,家家户户便开始“跌头糕”(蒸年糕)、杀年猪、磨豆腐、掸尘搞卫生了,年味愈来愈浓。除夕这天,除要贴红纸(春联)、挂灯笼、烧年夜饭外,更重要的事就是贴年画了。

  年画始于中国古代的“门神画”,是古老的民间艺术之一,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。大都在新年时张贴,功能也逐渐从“镇恶驱邪”演变为“祈祥纳瑞”。年画起源于汉代,发展于唐宋,盛行于明清。年画在宋代曾被称为“纸画”,明代则称为“画贴”,清代称作“画片”“画张”“卫画”等,直到清道光年间,李光庭的《乡言解颐》一书中出现“年画”一词后,才由此定名。

  儿时,我除盼着过年有新衣服穿,有好吃的、有火炮(鞭炮)放外,就是买年画了。那时,我家住在郑家坞火车站对面的毛猪仓库内,火车站南侧就有一家供销社的百货店。

  一放寒假,我便约上生活区的几个小学同学,去供销社百杂货店买年画。进门,只见柜台上方的墙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年画。

  我们也是仰头一张张看,脖子抬酸了,眼也挑花了,就是拿不定主意。最后同学们商定,你帮我选,我帮你选,但别买同样的年画,可以相互到家中欣赏。记得有一年,我买了两幅年画。一幅是毛主席的标准像,那是父亲叮嘱要买的,另一幅是《打虎上山》,是京剧样板戏《智取威虎山》中选段中,由著名演员童祥苓扮演的杨子荣大半身剧照。画面是浓眉大眼的杨子荣手持扬鞭,双眸炯炯有神,在背景是林海雪原中抒发着自己的豪情壮志,特威武。另几个同学则分别购买了《红灯记》《沙家浜》《红色娘子军》《杜鹃山》等剧照年画。

  回家路上,我们笑着闹着,把卷起来的年画当作望远镜,轮流从中间的圆孔,你看我,我看你。最后将圆孔转向头顶上的南飞的大雁,仿佛大雁带着我们看到了新年的美好生活。

  张贴年画那天,会“做人家”(持家)的母亲抓一把面粉放进旧的白搪瓷杯中,用水搅匀后,在生起的煤球炉小火上慢慢熬。待熬好的糨糊冷却,父亲便开始贴年画了。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帮着搬凳子,看画是否端正,其乐融融。年画贴好后,顿时觉得屋内已洋溢出吉祥喜庆气氛,氤氲着年味了。

  然后,我和同学们挨户看年画。我突然发现每家的画不尽相同,内容广泛、五颜六色。那时,我们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,主要是比谁家年画多,年画多的同学自然会露出得意神情。后来,有同学告诉我,他们的父母后来又去供销社挑了几幅年画。我家只是一间宿舍,面积不大,所以还真比不过人家年画多。

  1979年,父亲工作调动,全家搬到了县城的龙溪巷单位宿舍。家中的房屋变成了二间,年画还是由我买。当时,不仅供销社有年画,新华书店也有年画,而且品种也多。再后来,每当临近春节,县城红太阳广场,城北司令台广场,又冒出了许多地摊年画。至于贴年画,人们也改用图钉,可母亲仍然喜欢用糨糊贴。我参加工作后,有一年,我购买年画时增加了一张有年历的画,父母很喜欢。以至于每年这时,父亲总是提醒我说,不要忘了多买张年历画,那实用着呢。

  1989年,我自己的小家搬迁到了城北小区的新小套间房,小家中的挂历也渐渐代替了年画。不过,居住在单位宿舍的父母,每年还是叫我购买年历画。2005年,我的小家搬到了城乡结合处的有天有地房屋,80岁的父亲搬到了我的小套间。每年这时,我除了给父亲买几张年画外,县老干部局还会送来一张慰问退伍军人的年历画。当父亲收到这些年画时,脸上总是挂满了笑容,但还是要贴一张新的伟人像,直到他老去。

  年画见证了我家几次搬迁变化,也见证了越来越好的幸福生活。如今,贴年画的习俗渐淡,但年画的往事一直镌刻我心间,从未淡去。每每想起,我总会泛起缕缕乡愁,如春风拂面,倍感温暖。